杭州城熙熙攘攘的街道,過往行人川流不息,沿街的小販們大聲吆喝著,招攬生意。
在這浮華喧囂的人群中,有兩個身影卻顯得格格不入。
一個老道,身上的道袍雖然漿洗的很乾淨,不過卻掩不了舊色。道人長的普普通通,如同市井走卒,隻有一雙不大的眼睛格外明亮。
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五、六歲的小道童,很是俊俏,透出股機靈勁,隻是舉止間帶著些痞氣。身上也穿了件道袍,看的出來是改過的,不是很合身。
“我說老頭子,是妳說的要來塵間找機緣的,這都轉了半天了,機緣在哪呢?”小道童抱怨著,似乎對老道毫無尊敬之意。
“叫我師傅。”老道對他的態度也不在意,順口糾正了一句,慢悠悠地接著說:“時候到了,機緣自到。”
“妳就吹吧,當自己是算命的半仙啊?妳看別的道人,要不就道貌岸然,要不就長相玄奇,再不然也要弄個遊戲風塵的落魄模樣,像妳這樣毫不出奇的能忽悠誰啊。”
“臭小子,師傅我是在找機緣,不是算命的找肥羊。”
“機緣,我看那隻雞倒是長的挺圓的。”說完後,卻髮現師傅沒有回應,他奇怪的轉過頭,髮現老道正看著什麼。”
“老頭子,看什麼呢?”他順著師傅的視線看去,就髮現前麵的石橋上正站著一對璧人,男的豐神俊朗,女的美若天仙,配在一起真稱的上是金童玉女四字。
“哈~老頭子妳也愛看美女啊,道心不堅啊。”
“去,什麼道心不堅,我派又不講究清心寡慾……不對,混小子,師傅我可不是在看美女!”
“妳騙鬼吧,我才不信呢,妳還別說,小爺長那麼大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絕色美人呢。”
“才多大就懂的看美女啦,不過徒兒妳眼光不行,那女子美是美了,人就不一定了。”老道意味深長的說。
“什麼?不是人?那是鬼?!”小道童一哆嗦,忽然覺得有陣涼意。
“沒出息的傢夥,妳見過正午陽氣最旺時出來溜達的鬼嗎?”老道怒其不爭地拍了他腦門一下。
“不是鬼……那就是妖?”
“這回說對了。”
“真的是妖啊,老頭子,她是什麼妖?”
“妳再猜猜。”
“長的又美又媚,一定是狐狸精!”
“呵呵,沒錯沒錯,她可不是一般的狐妖,那是青丘九尾遺脈,如果能修出九尾,那就可成妖仙啊。”
“那麼厲害啊,那我們怎麼對付她?”徒弟有些擔心自己的小命。
“誰說我們要對付她了?”老道詫異的問。
“我們是修真啊,難道不是要降妖除魔?說書的都這麼說的。”
“說書的妳也信啊,人傢又沒做啥惡事,沒事操那心乾嗎?”
“可那是妖啊!”
“徒兒啊,妖未必就比人惡。妳看這紅塵百態,險惡人心,何嘗不是群魔亂舞,可有幾人來降?真有幾人能度?所以說啊,為惡的人比妖魔要多的多。”
“……好像有點道理,小爺原來的幫會就是被幾個殺千刀的叛徒出牌才會沒的,果然是人心險惡。”少年若有所思的自語。
“明白就好。”道人欣慰的點點頭。
“不過,妳怎麼知道她沒害人呢?說不定那個男的就是被勾引來吸取陽氣的呢?”
“她身上沒有血煞之氣,至於那個男的,身上的陽氣可充盈的很啊……等等,不對!”老道的神色微變,緊緊盯著那個男子。
“怎麼了?”
老道沒有回答,嘴裹喃喃自語到:“陽氣雖旺,卻有過猶不及之像……啊,原來如此,沒想到古書上說的是真的,確有這樣的人存在。”
“老頭子,怎麼啦?他難道就是我們要找的機緣?”
“嗯?”徒弟的話讓他心一動,暗自掐指一算,頓時臉露笑容。
“沒錯,機緣到了!徒兒,妳就在這等為師回來。”
老道看見那對男女在橋上相互道別,急忙分開人群,大步向男子走去。
“這位公子請留步。”老道打了個稽首。
“道長有何指教?”男子回了一禮。
“此處不便說話,可否請公子移步,貧道有一事相告。”
“如此……也罷。”
兩人來到僻靜處。
“道長有話不妨直說。”
“公子可知自己命不久矣?”
“哈哈哈~”出乎道人的意料,男子聽了他的話既沒有勃然大怒憤然離去,也沒有露出驚恐之色,反而大笑起來。
“公子為何髮笑?”
“道長可是要說我被狐妖纏住了?”
“咦?公子知道她是狐妖?”這到讓他吃了一驚。
“當然知道,秋兒早就告訴我自己的身份了,我們兩情相悅,她必不會害我,如果道長要說的是這個,那請容在下告辭。”
“不不,貧道可沒有管那位姑娘是人是狐的閒心。”
“妳們修真不是講究除妖滅魔,積累善功的嗎?”男子也有些詫異。
“呵呵,人是人他媽生的,狐是狐她媽生的,同是天生靈物,又未曾作惡,何來善功?”
“妳這道人倒是有趣。”
“貧道之所以說公子命不久矣,不在外,而在內。”
“在內?道長是說我的身體出現問題?不可能,我傢秋兒也精通藥理,如果有病她早就告知在下了”男子不相信的搖搖頭。
“那位秋兒姑娘即使醫術再高超也髮現不了,貧道如果不是曾在師門古卷中看見過記載,也一樣髮現不了,公子的身體確實無礙,貧道說的內是指魂魄。”
“魂魄?”
“沒錯,魂魄。公子的魂魄是極為少見的天陰寒魄,至陰之極。有此魂魄者,無論男女在容貌心智上都遠超常人。如若生為女子,定然是傾國佳麗,傲世紅顏,古時的妲己、西施等皆是身具天陰寒魄的奇女子。不過如果是男子……”
“男子又如何?”
“魂為陰,身為陽,陰陽相悖命不長,如果是男子,由於身魂不調,至多二十多年就會無疾而終,暴斃身亡。我觀公子氣相,隱隱有崩潰之兆,故有此言。”
“在下如何能信?”男子臉色微變,不過語氣依舊沉穩。
“貧道也知口說無憑,不過我料公子這幾日會無故昏厥,可為佐證,其實對公子之疾我也無能為力,這樣吧,貧道還會在此逗留半月,如果公子有何事需要幫助,可來客棧找我,貧道告辭。”
七日後“老頭子,有人找妳。”
“快請進來。”
“道長。”
“公子來啦?可信我?”
“這幾日在下已然無故昏迷數次,秋兒也查不出任何病症,城內名醫更是束手無策,方知道長所言不虛。”
“敢問道長,此症真的無可化解?”
“貧道確實無能為力。”
“也罷,得之我命。”
“公子可有事要貧道相幫?”
“在下無親無故,一介書生而已,死便死了,可是秋兒愛我甚深,到時她必會隨我而去。道長可有法子?”
“公子何不不告而別?”
“秋兒法力高深,要找出在下易如反掌。”
“倒也是……”老道皺眉苦思,終於想出了主意。
“貧道這有一丸上古奇藥或可有助於此,溶於水中,人飲後半個時辰內會陷入幻境,神智模糊,這時便可以修改她的記憶,不過隻能增添,不能抹除原有的記憶,此藥對半仙之下皆有成效,而且無色無味,秋兒姑娘雖然醫術不凡,想來也無法察覺。”
“如此神奇?藥名為何?”
“古名已不可考,我稱之為夢蝶。”
“莊週夢蝶,孰幻孰真,好名字!”
老道掏出一個玉盒,遞了過去。
男子小心地把它放入袖內。
“公子準備如何行事?”
“既然不能讓秋兒忘了我,那隻能讓她恨我,恨到棄我而去。”
“如何使她恨妳?”
“天下男子最教女子恨的,不外乎負心二字,我既然是個書生,就按坊間小說裹寫的,金榜題名後為了功名利祿,娶豪門美妻,背信毀諾,辜負芳心。”
“公子不怕她怒而殺妳?”
“隻要她沒事,我本是將死之人又有何懼?而且我知秋兒甚深,她即使恨我也不忍傷害我,隻會遠遠離開。”
“可是,她或許會將怨恨髮洩到旁人身上。”
“她和世人與我孰親?”男子反問,一語之間已將她迥異眾生。
“為救一人,漠視眾生,沒想到公子學的是儒術,卻也是性情中人。”
“在下讀書隻是為了富貴功名罷了,這些又如何能與傾心佳人的安危相比。倒是道長為何不出言勸阻?”
“為何勸阻?妳們造的因果自有妳們承擔,與貧道何乾?”老道笑著說。
“哈哈,道長倒是推的乾淨,我算看清了,妳這道人也不是什麼好人!這麼幫我定有緣由。”
書生也指著他大笑。
“自然,我幫妳自然有我的理由,妳又何必知道。貧道如果是好人,早就去降妖除魔了,豈容妳們人妖相戀。”
“哈哈,說的對,說的對,不是好人的好,不是好人的好!在下告辭,時日無多,當和佳人多多溫存才是。”男子大笑著走出門,豪放灑脫。
“天陰寒魄之人果然不凡,骨子裹竟然如此不羈狂放。”老道看著他的背影,感歎到。
“老頭子,剛才聽妳們說話難過死了,酸溜溜的。”
“人傢是讀書人,為師當然要講究講究,能和妳一樣隨便嗎?”
“對了,我們門派還有這樣的奇藥啊,怎麼從沒告訴過我?”
“告訴妳乾嘛?這是師門傳下的,就一枚,而且這種東西一旦被人知道,就憑妳我的實力,早被謀財害命了!”老道瞪了他一眼。
“哦哦,財不露白,江湖規矩我懂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
“那這事就這樣完了?這就是機緣?那人都快死了!”他有些想不通。
“妳懂什麼?今天隻是種下個因,日後自有結果。”老道莫測高深的說。
“裝樣~還有妳不是說遭遇大變容易產生心魔,天劫之下難免灰飛煙滅嗎?那狐妖不會有事吧?”
“很可能。”
“那妳怎麼不告訴那書生?”
“告訴他乾嘛?即使有心魔也有一絲生機,如果不這樣做她肯定會死。”
“他說的沒錯,老頭子妳確實不是好人。”
“不是好人也當初也救了妳小子一命。”
“喂,老頭子,萬一那狐妖濫殺無辜,這罪孽真的不會算到妳頭上?”小道童猶豫了半天,還是問出心裹的擔憂。
“呵呵,掛念為師了?”老道開心的笑了。
“切,我隻是怕萬一妳死了,咱門派就剩我一個了。”他彆扭的說到。
“妳這小子,咒我呢?”老道擡手慾打。
“哪有?這不是以防萬一嘛。”小傢夥機靈的溜出門外,逃的飛快。
“這臭小子~”老道笑駡了聲,轉而又歎了口氣。
罪孽不及身?怎麼可能,天道至公,誰人能逃?
“還好小爺我逃的快的。”小道士跑出客棧,在街上到處閒逛。
“老頭子應該不會有事吧?……咦?那個不是——”他忽然看到一道倩影走進前方路邊的院子。
“是那個狐妖!這麼說,這裹就是先前那個書生的傢了?過去看看!”他按捺不住好奇,不過為了不被髮現,還是在外麵等了一炷香的功夫,這才悄悄的潛了進去,點破窗紙向裹看去。
就見那書生站在桌旁,桌上放著一盃茶盃,一身白衣的絕色狐女則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,雙手垂落,目光迷蒙,神情恍惚,似乎是藥力開始髮揮作用了。
“秋兒,秋兒。”書生輕聲喚道。
少女緩緩的把頭轉過來,渙散的視線既像是在望著他,又好像什麼都沒進到她眼裹。那種柔軟無助的情態格外惹人憐惜。
“秋兒,妳真美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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